主持人:看来民族出版工作和新中国是同期诞生的,也是非常有意义的一件事。刚才禹社长向我们介绍了一些民族出版工作的主要成就,现在我们聊一聊目前遇到的困境和问题。有很多业内人士指出,由于少数民族人口基数比较小,读者也比较少,民族文字出版物的印数不是很多,可能经济效益也不是特别好,还有人才流失、人才断层的问题也是比较突出的。面对这些困难和问题,禹社长有什么看法和建议呢?
禹宾熙:我先介绍一下前不久我到哈萨克斯坦访问时见到的一些情况,作为比较。哈萨克斯坦自独立至今已经20多年了,在这次访问中我接触了许多哈国的文学家、出版家、语言学家,和他们进行了座谈。
在这20多年的时间里,他们一直致力于恢复母语——哈萨克语。在哈萨克斯坦独立之后,哈萨克族成为主体民族,哈萨克语也在宪法中规定为国语,但现在恢复起来却非常困难,使其不得不在宪法修订案中明确俄罗斯语仍然是哈萨克斯坦的通用语言之一。
我还见到了哈萨克斯坦的朝鲜人协会主席,在哈萨克斯坦的朝鲜人已经完全丧失了母语,他们改用了俄罗斯语,因此在哈萨克独立之后,他们感到很茫然。
主持人:甚至不会讲吗?
禹宾熙:不会讲,甚至听都听不懂了。我和他们对话,完全是通过第三者进行翻译。与之相比,中国的广大少数民族,尤其是作为民族出版社主要出版对象的蒙、藏、维、哈、朝五个少数民族的文字是保留得很好的。这几个民族都有自己的完整的语言文字教育、出版体系。
现在确确实实遇到一些新的困难,这些困难主要来自几个方面。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是阅读读者的变化。少数民族人口本来就少,现在的阅读人群还在急剧萎缩,导致发行量越来越少。
这主要有三个方面原因:一是散居化的发展趋势。我国正处在城市化和少数民族人口大迁徙的过程中,农村、边疆、牧区大量人口都来到了城市,即便是在原籍,也都实现了城镇化。离开了原来聚居的母语环境,也就是散居了,语言阅读习惯就可能发生很大的变化。
二是双语普及的挑战。也就是少数民族群众学习、掌握通用语言甚至第三种语言,这是一个进步和趋势。但是在这个过程当中,很多少数民族掌握了通用语言,也即是汉语之后,在选择图书时,既可以选择母语图书,也可以选择汉语图书,这样就对母语图书的出版有影响。还有很多少数民族群众先懂汉语,后学母语,在选择图书时,会首先选择汉文图书。
主持人:为什么是先学汉语,然后再学母语呢?好象听上去有些悖论或者矛盾的地方?
禹宾熙:现在很多少数民族散居在城市之中,在大环境下很难首先学习母语。甚至有些父母也已经不懂母语了。但因为对民族语言的感情,以及一些政策因素等等,有一些父母还是想办法让孩子学习母语。但也有些人丧失了母语,而且人口越来越多,使母语阅读读者急剧萎缩。
主持人:这个数字有统计吗?
禹宾熙:2010年在校用朝文母语学习语文及数理化的学生数量大概是25万多人,到去年已经下降到不足6万人。
主持人:这个比例下降得很快。
禹宾熙:很快。目前除了语文课本以外,数理化及其他的一些课程可能是通用语言——汉语授课。这对我们的影响很大。
主持人:如何解决或者有什么方法是可以去缓解,不让它消失得这么快?
禹宾熙:我们要进一步落实好民族语言政策,构建好民族语言文化生态保护。从娃娃抓起,提供更多的少数民族母语读者喜爱的丰富多样的读物。
主持人:我们现在是不是也在针对出版物阅读人群的变化进行调整呢?
禹宾熙:对,我们在调整。从受众层面来说,我们现在强化的是0-18岁阶梯阅读、分级阅读。让孩子从生下来,就有母语读物,在此基础上构成一个良好的阅读生态环境。另外,我们要向多媒体,包括数字读物、影视读物、动漫产品等方面多样化发展。这样目前的状况可能会得到缓解。